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脾胃后天说的深层蕴涵
http://www.100md.com 2006年8月25日 《中国中医药报》 第2593期
     胃主受纳脾主运化,为气血生化之源,气血为构成和维持人体生命活动的基本物质,故脾胃为后天之本,此说源于《黄帝内经》,立户于东垣,在理论上、临床上具有重要意义。可时下有不少学者亦倡肺为后天之本,究其立说之据,主要是肺主气司呼吸,而呼吸活动是维持人体生命的基本生命活动。既然如此,为什么先辈医家不言“肺脾为后天之本”呢?笔者认为脾胃后天说不仅仅是医学上的立论,而另有其深层的人文蕴涵。

    首先,肺通过呼吸运动吸入的自然界清气,弥漫于我们生存的自然环境中,资源丰富,泉源不竭,且无形无色无味,通过人的感官是难以感觉到的,正由于此,我们机体的生命活动虽一刻也离不开它,但是常常忽略它的存在价值。司空见惯、得来毫不废力的东西往往使我们缺少发现的眼睛,就更谈不上深入的研究了。这种惯性一直延续,所以即使当我们通过报纸杂志等媒体了解到生活中的某样蔬菜具有某种新价值时,就会觉得惊诧不已,更何况是我们每时每刻都要吸入的最为“廉价”的空气了。笔者认为“肺为后天之本”古往今来之所以难以立论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这种思维定式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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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不同的是,食物远不像空气那么“廉价”。从采集野果野菜到农业的产生,从狩猎到畜牧业的产生,对饮食物的索取则是人类必须要面对的一场艰苦“斗争”。正是由于来之不易的付出后给了人们思考的空间:如何获得食物、如何选择可供人类食用的食物、如何进行适当的加工才能避免食用后引起的不适、如何选取某些食物来治疗食用某物后的不适,等等。民以食为天,饮食不但发展为一门独特的饮食文化,而且中国传统文化的其他方面亦打上了它的印记,例如:兵家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饮食充饥这最为简单之常事亦可上升到兵家理性思维的高度;“廉颇老矣,尚能饭否?”饮食成为了评判人才的标准。或许从中国人见面后打招呼的习惯“吃了没有?”中便可体会到饮食的重要性了。中医学植根于传统文化的沃土,从这层意义上讲,把与饮食物消化吸收关系最为密切的脾胃放到后天之本的高度来立论,在整个中国传统文化的背景下来看,并非是什么奇怪之事。

    其次,纵览先秦至两汉时期气的内涵,最初是指云气,如《说文解字》云:“气,云气也。”而后更多的是偏重于用来阐释宇宙的生成和变化,如:《国语·周语上》释气为天地阴阳之气“夫天地之气,不失其序。若过其序,民之乱也。阳伏不能处,阴迫而不能蒸,于是有地震。”《老子·四十二章》释气为冲气“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易传》释气为精气“精气为物,游魂为变。”《白虎通》释气为阴阳五行之气“浑沌相连,视之不见,听之不闻,然后剖判,清浊既分,精曜出布,庶物施生,精者为三光,号者为五行。”《春秋繁露》释气为元气“元者,为万物之本。”等等。所以,如果说哲学中的概念是源于对生活的提炼,那么中国古代哲学中关于气的内涵的表述并不是源于对人体呼吸运动所吸入的“气”的提炼和抽象,似乎是源于前面讲的“云气”。可见,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肺所主的呼吸之气并未得到应有的重视,似乎在先哲们看来,本体论意义上“气”的研究才更上“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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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农业经验活动的概括和抽象是中国古代哲学重要的理论源泉,以五行说为例,现存最早的比较清晰地表达五行的《尚书·洪范》载:“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水曰润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从革,土爰稼穑。”为什么前四句用“曰”第五句用“爰”呢?李孝定在《甲骨文字集释》中讲“爰”的甲骨文字:“象二人相引之形,自‘爰’假为语词,乃复制从手之‘援’以代‘爰’字。”因此可引申为承接关系。再者,就《尚书》中其他几处出现的“爰”字来看,《尚书》中的“爰”字不应该据《史记·宋微子世家》而做“曰”解,而应改做连词“于是”解,表示顺承关系。因此,五行的最初表述便已经突出了土行相对于其他行的重要性,是以土为中心的,表明了对农业经验活动的重视。再比如,从其后邹衍和东汉末年的两种五德终始说来看,惟一没有发生变化的是黄帝为土德,亦可见农事活动的重要性。而农事活动的最终目的说简单了无非是饮食之事,用来维持人体的生命活动。对于整个人类社会而言最基本和最重要的活动是生命的维持和此基础上生命的繁衍,这也正是中医学理论注重脾胃后天以维持生命、重视先天肾以繁衍生命的原因所在。因此,脾胃因其与饮食密切相关,所以在中医学独特的“医学-哲学”模式下脾胃学说因其丰富的哲学渊源而备受重视。

    综上所述,脾胃为后天之本不单是医学上的立论,在影响整个中医学建构的传统文化的大背景下,更有其丰富的深层人文蕴涵。肺为后天之本,此说虽注意到了肺主气的生理活动对人体生命的重要意义,但缺少像脾胃那样深层的人文蕴涵,故先辈医家鲜有立说。如果不考虑这个原因,单从医学的角度来分析问题,既然五脏对人体都起到不可缺少的重要功用,那么心为后天、肝为后天亦可立说。但如此则不显中医学“医学-哲学”模式之特性了。, http://www.100md.com(刘鹏 山东中医药大学)